编者按:作者曹雨真曾留学新加坡。期间,她留心观察新加坡社会风貌和城市建设、悉心写下观察记录短文,妙笔展现中国人眼中的狮城亮点。本频道特作此连载以飨读者。
新加坡是个热带岛国,一年到头赤日炎炎,雨水充沛,传统的四季在这里没有轮回更替,当地分为雨季和旱季。在来自北亚大陆的我等看来,它只有一个季节,短袖凉鞋永不落幕的夏季。
生活在夏季的人们,似乎无一躲过史上最顽强小生物的游击战进攻。它在春末夏初的神秘出现,对一丁点营养的孜孜以求,然后呈几何数字的繁衍增长,是与夏俱来的烦恼。人们对付它的手段集古今大成,从驱蚊水、防蚊片、击蚊拍、灭蚊灯……五花八门,创新发明层出不穷,由此带来的GDP增长亦为可观。近闻南亚某人口大国,大批引进天敌青蛙,对蚊虫之猖獗,是可忍孰不可忍。
到新加坡一段时间,一直享受着阳光明媚、雨骤风乍的温暖夏日。直到有一天,漫步在校园如茵的草坪,坐在石椅上与同学聊天,突然意识到,这样自由自在的户外活动,事先竟没有任何战事准备。曾经在街头大啖冷淡杯,脚下袅袅青烟起的场景,曾经出门喷花露水,睡前备电蚊香的日子已有些依稀惘然,原来不知不觉中与那小生物久违了。
这是怎么回事呢?这里常年温暖湿润,草木繁茂,蚊虫岂肯放过。
过了几天,听到一段笑话。美女同学住在坡前的三楼寝室,一日无课,早起惺忪,还没来得及梳妆换洗,忽然看到窗外烟雾四起,立马高呼“救火”,穿着睡衣冲出门去,楼下帅哥奋勇争先,本想好好表现,不一会儿全都垂头丧气回来。原来,宿舍背后的山坡上是浓密的灌木和草坪,两位皮肤黝黑的马来工人正在喷洒驱蚊烟雾,不知道的吧,乍看起来还真像失火了一样。其实,他们经常会来喷雾,只不过多在上课时间,不容易碰上罢了。
笑过之后,一想,定期喷药也不新鲜,国内常见此手段。不过,就像对症下药,看用的是什么药,既让蚊虫无处可逃,也要保护草木生态,同时,药的用法用量和是否按时服药是有讲究和区别的。而且,在这个花园城市,多年前课以重罚的随地吐痰、乱扔垃圾等行为几近绝迹,公共场所的清洁卫生对蚊虫的滋生也有抑制的作用。
没想到,后来听到一位本地居民的介绍,更受教育。家里有政府发放的“防蚊资料袋”,内装英、中、马来、泰米尔四种官方文字书写的传单、意见书,提醒一些生活中的细节,如花瓶中的水要每天换,每隔一天清除花盆垫盘里的污水,将所有的水桶和水容器倒置存放,在不用晾衣竹竿时,清除积水,将竹竿孔封好,等等。看似婆婆妈妈的事情,人们会听吗?答案是肯定的。因为依据法律规定,如果有人家里飞出了蚊子,邻居可以举报,如检查到解决积水之类的措施没有到位,主人将被问责甚至罚款。
从公共场所到进家入户,小小蚊虫无地自容。公共场所的预控无可厚非,但管到别人家里是否手伸得过长?
细究起来,发现灭蚊中的学问不少。首先,灭蚊不能单打独斗。某人承受蚊虫侵扰,并不能通过单独的行动来解决问题,某户的环境不清洁滋生蚊虫,受害的也许是邻居他人,对蚊虫的控制通过集体行动方有成效,灭蚊无疑是一项公共产品,组织者非公共部门莫属。再者,软硬兼施方为管用。没有规则的劝导不被重视,缺少指导的惩戒也无济于事,一手举起要罚,一手教给方法,两者结合,科学应对,政策才能发挥预期的效用。当然,危机也是解决问题的良好契机。蚊虫防控一直在做,但数年前登革热疫情的爆发,使这项工作变得更加重要,消灭蚊虫成为政府和民众的自觉共识,在公共部门的强力干预下,灭蚊管理走进家庭,人人成为执行者,人人也是受益者。
热带蚊子凶猛,我们却享受到了几乎没有蚊子的夏日。蚊子当然不会灭绝,在某个偏僻的角落一定还有幸存,但精耕细作的预控至少把蚊虫对健康和环境的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。这样的夏季来之不易。
“天下大事必作于细,天下难事必成于易”。城市管理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问题,一蚊不足以论成败,但一蚊可以见高低。
作者简介:曹雨真,南洋理工大学公共管理学硕士,从事文化传播与交流工作。曾为联合早报网和新华网相关频道撰写专栏,通过细节处的城市观察和公共问题观察,提供多维视角,分享多元信息。本文来自曹雨真著《善治--新加坡微观察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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