罪恶的“大检证”
持续半个月 数万人遇害
酷暑八月,昭南福特车厂纪念馆。通道上栽着的卓锦万代兰由档案馆的职员亲手种植,共44株——象征着新加坡被日军统治的月数。
1942年2月15日,当英军扬着一面白旗驶向日军司令部时,这片土地便进入了长达44个月的日本统治期。恶名昭彰的“大检证”,更让新加坡华人历尽劫难。
1942年2月16日清晨,日本坦克驶过新加坡市镇,以残暴出名的参谋军官辻政信已攥有一份华人秘密黑名单——陈嘉庚等南洋筹赈机关人员赫然高居榜首。
“实际上是一场针对平民的大屠杀,按照计划大约5万名华侨在被屠杀之列,这是根据《华侨抗日名册》决定的。”原《联合早报》执行编辑、新加坡二战历史研究会副会长韩山元说,“检证”对象实际包括华侨筹赈会的富人、陈嘉庚的追随者、学校校长、教员和律师、海南人、抗战期间来新的华人、义勇军战士、亲英人士、拥有武器者。
很快,宪兵队司令大石正行将市区划分为5个检证区进行封锁。2月18日,第2宪兵队接到了命令,行动计划是3天。而实际上,检证一直延续到三月初。
无意擦掉记号捡回一条命
每条大街上扩音器大作,年龄介于18到50岁的华人男子被勒令带上一周的干粮前往就近的检证中心报到。就连陈嘉庚的侄儿陈共存,都乖乖去了。“日本兵摆好一张桌子,有些手持步枪,有的则拿着机关枪,我们一个一个走过去,接受检查。”一个日本兵拿着一个印,上面刻着一个“检”字。
在年轻的华人们眼里,这个过程开始甚至有点像“开玩笑”。“检查后没事的人,日本兵会在手或衣服上盖个有四方框的‘检’字,便可以走了。”另一些人则被押在一旁,盖一个三角形记号。谁留谁走,全凭日本兵匆匆判断。
陈共存幸运地被准走了。当时还无人知道,大检证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
“大检证”幸存者傅新春。
新加坡物流巨头之一傅长春储运有限公司的创办人傅新春,其时仅18岁。老人清晰记得他遭遇“大检证”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元宵节。
早上天还没有亮,“我们就听到很响的日本兵脚步声进村,后来看到他们捉了很多男丁,用绳子串成一串。”傅新春家对门的邻居被捉走了,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。
就在离村半英里的空地上,日本人对捉来的华人集中检证,随便问一两个问题,便把人分成两拨。“名义上他们是想要捉共产党人、抗日分子,但明明胡乱捉的是农民,其实捉人杀头只是为了恐吓其他人。”
最具戏剧化的一个村民叫胡显财,大概三四十岁,是村里一个工厂的工头,平时老实巴交只知做工。当天被问话后,他脸上已经被做了三角形记号。但新加坡气温高,他人又很胖,加上紧张,汗水止不住地在脸上奔流。双手被绑住的胡显财痒得不行,挣扎着用肩膀蹭掉脸上的汗水,不知不觉中记号被蹭掉了。
有个军官走过来,一看他脸上没有记号,便立即把他踢到另一个队伍里去。“他后来告诉我,那一队有记号的人被日本军车带走,全部被杀掉了;没有记号的人可以回家,他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命。”胡显财回村后讲述的经历,让全村人不寒而栗——这看起来儿戏的检证,不啻是生命的赌注。